枫。

云落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错以为一伸手就能够到。

【莫萨】After the death

#无脑意识流

#很多细节设定没有历史考究,看个乐呵


生离死别永远是最廉价的东西。


维也纳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春天回温的时候莫扎特墓碑前的雪已经化了一半,阳光浅浅照在他的名字上,像是又一次充盈了他的灵魂。冬去春来,时间过得飞快,一个艺术家的死不足以激起多年的浪花,美泉宫死气沉沉的三天是维也纳给予他的最后一点礼物。维也纳这座城市从来不缺艺术,无论高雅还是激情,莫扎特天才的名声已经被各种新秀埋没,同他的躯体一起被沉甸甸埋在地下三尺。


草甸被穗子压弯了腰,鸢尾抬起头迎接初春的阳光。又一次雪融的时候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神才音乐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从莫扎特的死变成了今日鸡蛋涨价,可这又怎么能怪他们呢?莫扎特生前与他们最多不过匆匆擦肩罢了,而美泉宫的音乐泛滥得如同夏季汛期逆流而上的梭子鱼,音符七零八落飘散在维也纳上空,人民听不出小夜曲与圆舞曲的区别,正如同莫扎特对他们来讲太过高远,以至于他的姓名也只能和牛奶多少钱一升挂钩。


但艺术是最无私的女神,她铭记着所有为她装点桂冠的人。难道莫扎特的死讯最多只能笼罩维也纳三个月?不,不,对于音乐家来讲或许值得他们记一辈子,有人暗自庆幸,有人扼腕叹息,有人神色淡漠,真正痛彻心扉的只有他那可怜的妻子。


有人去问萨列里,萨列里大师,您的竞争对手驾鹤西去了,您这下又成了皇帝跟前的宠儿。萨列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莫扎特死了,这本该是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他只觉得憋闷,他记得莫扎特死前苍白的面庞和无意识的微笑,他呼吸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声音发颤像百灵鸟绷着嗓子低吟。他说萨列里大师,您竟然来看我啦。乐谱散乱在他身前,漆黑的音符从五线谱里跳出像是在蚕食他的生命,羽毛笔尖上有未干的墨,他冻得僵硬的手指还攥着谱子。隔着昏黄的烛火,萨列里恍然以为莫扎特并不是病入膏肓而仅仅只是喝醉了,像以前每个美泉宫举办宴会的夜晚一样,穿梭在小姐的裙裾和红酒之间,直到红晕窜上脸颊,直到甜言蜜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唇齿间弹出。那些日子里,有时候萨列里送他回家,莫扎特死命抓着他的袖子,温热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膀,呼吸平稳地喷在他的脖颈上,嘟囔着什么他听不懂的话。萨列里脊背发僵,坐在自家马车上却把身板挺得比在指挥时还直。到家时他轻轻摇醒莫扎特,看他迷蒙地睁眼又条件反射般上扬的嘴角,四周一片漆黑,莫扎特的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明亮,萨列里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泛起涟漪的眼底。


莫扎特和他是明面上的同事,暗地里是什么关系直到莫扎特死,两个人都没能搞清。歌剧排练结束后莫扎特会像个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嚷嚷着指挥好累要萨列里请他吃甜品。这是萨列里无法拒绝的理由,于是最后就演变成莫扎特拉着萨列里的袖子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溜出美泉宫去喝下午茶。


莫扎特很爱笑,他喝醉了会笑得像个姑娘一样花枝乱颤,但他平常更多是笑得弯起眼角,乖巧又甜美。萨列里不止一次被他笑得降低底线。偶尔踏着晚霞回美泉宫的路上,他听着莫扎特漫无目的的单方面闲聊,听他银铃一样的笑声,他会想他和莫扎特算什么呢。


外人以为他们是同事,同行认为他们是竞争对手,皇帝认为他们交集甚少。莫扎特如何认为呢?


除开音乐与姑娘,他很少见到莫扎特这么亲近谁。对美泉宫其他音乐家他多数都冷淡而又克制,微笑里写满了疏离。萨列里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与众不同,可话到了嘴边又被悉数咽下——他忽然有点怕莫扎特的答案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有意疏远莫扎特,他需要时间来想清楚他和莫扎特的关系,莫扎特的用意,以及他自己的心情——他是什么心情呢?他仰慕莫扎特就如同虔诚的基督徒仰慕耶稣,可是还有呢?还有叠加于仰慕之上的情感,那又被称为什么呢?


彼时他没有想清楚,现在他大约琢磨明白了。


莫扎特很敏锐,他在被萨列里拒绝过一次甜品邀约后真的像个乖巧的小兽一样默默退回了萨列里划定的安全线以外,并且再也没有越过界。两条被莫扎特刻意相交的直线回归平行,而一延长就到了1791年的冬天。


萨列里在忙新的歌剧,可饶是如此他也听说了莫扎特染病在家的消息。他踌躇许久还是踏进他的家门,看见了病得东倒西歪还执笔谱曲的莫扎特。


他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生气,音乐家活着只能为了音乐,而在音乐家之前,莫扎特是他自己。他忘了他抢过羽毛笔后语气生硬地说了什么,他只记得莫扎特垂下眼睫,生平头一次笑得像是在哭。


“我同您打赌,我要是死了,没人会记得我的——我除了留下点音乐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他这才意识到莫扎特如星辰般闪耀的灵魂下都藏着些什么,有些事这个年轻人要比他还清楚。他感觉四肢脱力,他想抓住莫扎特的手告诉他你的曲子会流芳百世你的名字也会被镌刻在史书中最壮美的一页,但你能不能,先好好活着。


但他没有这么做,安东尼奥萨列里向来以稳重自持而闻名,他只是沉默半晌,干涩地道歉,掐灭了一切情感外露的机会。


那是他和莫扎特最后的见面,也是他质问莫扎特的最后一次机会。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维也纳似乎真的像莫扎特所说的那样忘却他的名姓,但萨列里还记得。他在一个早晨走进了美泉宫的指挥室,窗前有蝴蝶停留,阳光照在莫扎特曾站过的地方,温暖得如同莫扎特一次又一次靠过来的脸颊,萨列里在这样一个春天的早上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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